第五章
　　校园的图书馆，是一栋建于三十年代的西式小洋楼。灰黄的墙壁，错落有致
的双折屋面，还有老虎天窗，无处不体现着精致。再加上夏天的阳光，透过密实
的绿树林，照得墙上光影斑驳。这里不仅是校园里最值得一画的风景，就算在整
个B市，都可以算得上是古典的地标。
　　从剧院的后面悄悄离开后，我跟着他们一男二女一直走到这里。其中一个是
我最心爱的女友，她从来都是走在我的身边。而此刻我怀着阴暗的心情，顶着下
身持续的胀痛，在她的身后跟踪，而与她身边阳光高大的「昊轩哥哥」比起来，
作为正牌男友的我像是一个变态狂。
　　「就这里吧，太好看了。我来B市上学之后就一直想到这里来一次，今天终
于赶上了。」
　　任昊轩说着停下脚步，他站在小洋楼对面的长椅旁边，看着林筱和李雪，向
她们征求意见。
　　两个女孩很快点头同意了，李雪很大方地走向小楼前的大石块，收紧自己戏
服的宽大裙摆，坐了上去。
　　「就这里吧！我们学校女生都喜欢在这个位置拍照，今天我们更升一级，可
以入画啦。」
　　李雪很自来熟地和任昊轩说着，并且大声招呼林筱也快点过去，任昊轩也趁
势和林筱搭话：
　　「我也觉得位置很好，林筱你也过去吧。」
　　林筱并没有看向说话的任昊轩，只是点了点头，向李雪的方向走去。她把手
交叉在面前，迈着优雅的小步，仿佛真的是从三四十年代的历史中走出的人物，
和她走近的小洋楼再也无法更相宜。
　　「也太好运了。」
　　任昊轩赞叹着。他像我一样，紧紧盯着我女友的背影。她乌黑俏皮的马尾，
雪白的脖颈，笔直的背，以及裙摆下面露出的三分之二的小腿。在电视上，在生
活中，我见过无数漂亮的女孩。可「美」这个字，我只会给予我心爱的女友，林
筱。
　　而这个美，是否在不远的未来，会被另一种完全相反却又相互补足的荷尔蒙
所侵占，所亵渎？
　　「什么好运啊？是不是觉得碰到我们筱筱这样的大美女好运呀？」
　　李雪又像平时一样，开起那种让人脸红的玩笑。李雪也很漂亮，却完全不高
冷，很多人喜欢李雪这样热络的性格，但她此时的玩笑，从我的身份来看，根本
不好笑。
　　我躲在侧面的树林里看过去，林筱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脸红，只是狠狠翻
了李雪一个白眼。李雪看到了，依然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呵呵。我说的好运是，能遇到你们俩和这样的建筑配在一起，太美了，而
我又刚好带着纸和笔，太幸运了。不过白秀珠女士你说的也没有错，哈哈。」
　　任昊轩很自然地应承着李雪的玩笑，一边将画架摆好，拿起笔在空中比划着
比例。他还是保持着阳光的笑脸，说出这样的玩笑话，也没有让人觉得猥琐。林
筱也坐到大石头上，李雪听到任昊轩的话后，带着嘲弄的笑意看着林筱。林筱还
是没做反应，只是把头埋得低了一些。
　　很快任昊轩就开始画了，而李雪和林筱停止了调笑，尽量安静地坐在那里。
李雪身高较高，坐得很自然，而林筱却需要用脚尖去够地面。她穿着布鞋里的光
洁脚面直直的挺着，和小腿一起形成一段雪白的桥，像舞蹈的姿势般，落在地面
上。
　　蝉鸣声渐渐被习惯，远处校园里学生和老师的说话声也被排除在时间之外，
这一刻的这一角落，一切如静止了一般。而我、任昊轩，一切的目光，仿佛都炽
热在林筱的身上。大概连李雪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时光又开始流逝，蝉鸣声大了起来，喧闹
声又起。而我的脑子里，又开始排斥刚刚那些绿色的幻想：
　　如果女友的马尾上的发圈，被这个男人摘下，她的长发散开在他的面前……
　　如果女友的斜着的衣襟，向这个男人敞开，她消瘦的肩膀和锁骨暴露他灼热
的呼吸里……
　　如果女友的玉足，也由这个男人占有，以任何方式……
　　我摇头尽力挥去这些，可它们如磁石被磁铁吸引一样，总有办法再次钻入我
脑中。
　　「哎呀，对不起，我都忘了我爸爸来学校接我了！」
　　李雪拿出响铃的手机，对林筱和任昊轩说道。她从大石块上站起来，接起电
话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回头抱歉地看着她的好朋友林筱。
　　「筱筱，真的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
　　「那……」
　　「筱筱你在这里替我把画完成吧，不然穿这么好看都浪费了，好不好？」
　　李雪都没有等林筱说话，就拜托她单独和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留下来，把一
副漫长的画完成。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不是有些大大咧咧的过分了。
　　「放心吧林筱，我很快就完成了，就辛苦你再支撑一小会。不然真的太可惜
了。」
　　任昊轩带有一些请求地说着。也许是因为有想要报答的心理，女友并没有考
虑多久，就「嗯」了一声答应下来，然后有些抱怨地看着李雪。
　　「嘿嘿，筱筱，真的抱歉嘛。下次我会补偿你的。」
　　说着李雪抓起自己的包，不顾裙子和形象，大步向剧院的方向跑去。
　　「白秀珠女士，稍等下！」
　　任昊轩突然拦住了李雪，向林筱做了一个稍等下的手势，然后向李雪走去。
他们停下的地方离我只有不到三米，我赶紧缩头躲到树后去。
　　「怎么了？」
　　「嗯，那个……林筱她……就是……我……」
　　任昊轩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不连贯的话，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根本无法想
像出这样一个人，在这样说话时是怎样的表情。
　　「嘿，帅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筱筱呀？」
　　李雪依然在调笑着，而任昊轩居然只是发出了两声窘迫的笑声。如果不是我
知道任昊轩的真实面目，我甚至要相信，他是一个纯情的少男了。
　　「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告诉你哦，筱筱有关系特别好的男朋友，你
机会不大哦。」
　　终于，李雪想起了我的存在。她虽然一直在调侃，却在关键时刻说出了该说
的话，看得出是真的把林筱当做朋友。
　　而我，在她开口说话的一瞬间，甚至开始期待什么。期待她成为任昊轩的帮
手，期待她说明主人完成目标，期待她成为一个小恶魔，挥动着邪恶的鞭子，对
林筱……
　　好险没有，还是可惜没有？
　　「嗯我知道，其实我和林筱就是通过她男友江凡认识的。江凡是个好男生，
林筱她就更……」
　　「好啦好啦，我真的得快点走了。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啦。以后有什么心事
可以找我倾诉哦大帅哥。」
　　两声闷响，好像是李雪拍了拍任昊轩的肩膀，然后她又牵起裙子开始跑起来。
我从树干后探出来，却刚好撞上任昊轩的眼神。眼前的人和刚刚与李雪的对话完
全无法联系到一起，一瞬间冷意从我的脚底升起，夹裹着服从和屈辱，我不敢再
看他。
　　他很快转身快步走回了画板面前，对林筱说了声抱歉，然后让她保持姿势，
再坚持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　　＊＊＊　　＊＊＊
　　「为什么会选择江凡呢？」
　　画家和模特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任昊轩的画居然真的画的不错。任昊轩执意
要把林筱送到公车站，鉴于上次的危险，林筱同意了。他们俩从林筱和我每天走
过的路上走过，只不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像我们俩那样亲昵。
　　然后任昊轩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啊。」
　　林筱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她此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灰色的卡
通T恤，和一条白色的七分裤，显得非常简单和清纯。那条来自民国时代的马尾
仍然绑在脑后，没有换回平时的披肩发。
　　她此时会想到我吗，想我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剧院的门口，为什么没有来陪她
坐回家的巴士？为什么换了另一个人在做这些事？她不会想到，此时我就趁着天
黑，保持着距离，偷偷跟在他们背后。
　　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是她男友的主人吗？她会知道，这个
人在身体上、心理上，都已经击败了我吗？她会知道，他其实是来征服她的身体
的吗？她会让他得逞吗？她会发现，最期待让这一切能够发生的，其实就是我吗？
　　「哈，我不是问为什么会和江凡在一起，我问的是，为什么喜欢江凡？」
　　女友突然沉默了。她看了看任昊轩好奇的表情，又仔细想了一想，说
　　「没有原因。」
　　我并不怪她，因为这也是我的答案。我想一直一直走在她的身边，这是没有
原因的。但我想让她被其他的男人征服呢，这又有什么原因吗。做主人的女人，
爱上主人的阳物，为什么仅仅这样一些字眼就能让我觉得胸口要兴奋到裂开了。
　　「你觉得该有原因吗？」
　　她突然反问起任昊轩。她看向任昊轩，又在任昊轩转头看她时赶紧躲开目光。
与和我不同。和我说话时，林筱从来不会让眼神离开我的眼睛一毫，她总是那样
笑意盈盈地盯着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让我觉得世界上似乎没有别人了。
　　「我也不知道，江凡嘛，善良，单纯，长得好看，看得出来对你也很在意，
这些都可以是原因嘛。」
　　不知道为什么任昊轩突然说起了我的好话。这应该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吧，只
是我无从知道，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受到他的表扬并没有让我觉得有任何欣喜，
反而是这种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又让我一阵刺激。
　　「那你自己呢？你和女孩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真的啊？B大里那么多美女呢，没有人入你的眼吗？」
　　林筱认真地说着。也是，B大里那么多美女，而且在任何人看来，任昊轩都
是一个品学兼优、长相出众的男生，应该不乏爱慕者。只有我，他对我来说，是
恶魔……和我的主人……
　　「说没有肯定是假的，呵呵。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身边男生的欲言又止让林筱好奇了起来，她又一次抬头看向旁边，却发现他
的眼神对紧了自己，一时间仿佛慌了神，脚步不自主离他又远了两拍。像林筱这
么聪明和敏感的女孩，不可能不去猜测任昊轩刚刚的意思吧？
　　「哈哈，没什么，就是单纯没有找到合适的。我还是个要求挺高的人。」
　　任昊轩打了一个哈哈，赶紧把话题岔开：
　　「其实我想说的是，看到林筱你和江凡在一起的模样，让我有些后悔没有早
恋了，哈哈。」
　　他减小了说话的声音，又向林筱靠近了过来。林筱听到他的话，也笑了一笑，
并没有注意到距离的缩减。
　　「高中时我喜欢一个学姐，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感
觉很相似。」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他编出来的，但女友似乎被他勾起了八卦之魂，完
全没有介意他的话中关于自己的部分。
　　「哇，学姐啊，那后来怎么样呢？」
　　「没怎样啊，学姐有自己的男友，所以我才说，没有早恋了。哈哈。」
　　任昊轩有些苦涩却又强撑着笑了几声，林筱侧过头去看着他。我知道，她感
到有一些同情怜悯。她没有再说话安慰他，只是默默地走着。很快，公车站就在
眼前了。
　　「那我自己回去了，那个……昊轩哥哥。」
　　「嗯，今天的画很满足，真谢谢你和李雪帮忙了。」
　　她走上车，刷了一下自己的卡片，回头跟任昊轩挥了挥手。在明亮的车灯下，
我看见林筱的脸还是那么冷清和平静。我没法看到任昊轩的表情，我想我很快就
会看到了。
　　　　　　　　　　　＊＊＊　　＊＊＊　　＊＊＊
　　「江凡，你在哪啊？」
　　「对不起亲爱的，我完全忘了今天的话剧。我一直在家做题。真对不起。」
　　「啊？忘记了？」
　　女友在电话那一边还是温柔的声音，听不出生气或是难过。她似乎还没理解
我怎么会忘记了，看她的演出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也从没有忘记过任何一次。
　　我又向她道歉了好半天，找一些蹩脚的理由，比如压力太大什么的。
　　「好吧，江凡，也没关系。只不过今天你错过我的民国校服了哦。嗯……你
隔壁的还给我画了画。」
　　女友告诉了我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场。
　　「嗯……主……昊轩哥哥告诉我了，还给我看了。他画得真不错诶，没想到
学金融的居然还会画画。」
　　「就只有画得不错哦？」
　　「当然不是了，要不是有你这么好看的模特，画怎么能好看的起来呢？」
　　「噗，不逗你了，江凡。我要开始学习了。下次别再忘了哦。」
　　「嗯好的亲爱的，绝对不会再忘记了。Goodnight。」
　　我挂断了电话，突然一只脚踹在我背上。本来跪在地上的我往前一倾，差点
倒下去。
　　「居然把我叫做你隔壁的。贱狗，你说林筱应该叫我什么才好。」
　　此刻，在给女友打电话时，我跪在主人的卧室里，面前摆着主人下午给女友
画的画。画上的她更多了一种俗世的漂亮，甚至妩媚的姿势。
　　而任昊轩，我的主人，又穿着他运动的背心和短裤，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向我
炫耀他男性的魅力和本钱。
　　「林筱……应该叫主人……昊轩哥哥。」
　　又一脚的力道蹬在我的背上。
　　「就这么简单？不应该叫点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主人……」
　　他绕到我面前，一手拿着我的手机，看着我给林筱拍下的照片，一手伸进短
裤里面，套弄着自己。那是我自愿解开密码递给他的手机，那些照片上，林筱穿
着她最日常的衣服，摆着最不做作的笑脸，和真正的她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此
刻，它们都只能任由一个男朋友之外的男人赏玩。
　　「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呢，你的内心深处，到底希
望林筱叫我什么？」
　　在我的幻想中，他们在床上纠缠的画面里，女友叫他什么了呢？在林筱微微
潮红的脸色下，在她因兴奋而更加丰盈的红唇里，在她被征服到颤抖的声音中，
到底叫了这个男人什么。
　　「叫老公，叫亲爱的……叫……叫爸爸……」
　　主人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手机关屏，放到一边，郑重地坐在我面前的
椅子上。
　　「爸爸？我不喜欢，林筱这么可爱，哪能开口叫爸爸？不过贱狗，既然你喜
欢，不如从今天开始你叫我爸爸吧？」
　　「我……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不用说话，连躯体都让我觉得奴性四溢。就在我挣扎着是
否要叫出口时，他突然说话了。
　　「我不会逼你，到你想这么叫的时候，不要自己不好意思，不要害羞。明白
吗？」
　　说着他用脚指了指地上他自己作的画，说：
　　「这么漂亮的模特，真应该记录下她更多的瞬间。你拍的这些照片，虽然漂
亮可爱，但对你自己来说太不足够了吧？贱狗，你说说你想看什么样的呢？主人
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帮你实现啊？」
　　「我不知道，主人……」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平时看你挺机灵啊。」
　　他打开电脑，开始在流览器上搜索一些内容。过了会，他指着显示器问我：
　　「这个怎么样？」
　　我以为我会看到非常露骨的性爱截图，但没有想到显示器上只是一个女孩性
感的写真。她穿着女仆装，她站在厨房里，上半身往前伏在一张桌子上，右腿的
小腿向上翘起，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使得整条腿看起来无比诱人。她和林筱身高相
当，身材相当，肤色也相当。我想起那些被我用马赛克遮上了脸部的心爱的林筱
的照片，如果我不去看这个女孩的脸，那会不会，她就真的变成了林筱，我淡漠
又清纯的爱人。
　　我的胯下又变得更加胀痛，我不敢在他面前伸手去碰自己。他不断变换着那
一套写真的图，幻灯片似的播放中我仿佛真的看见了林筱，在任昊轩的镜头面前，
一颗一颗地解开女仆装的纽扣，将裙摆撩起到隐隐约约看见内裤…
　　突然他停下了，关了图片，又开始搜索别的。
　　「想让林筱做到这个根本不可能吧？还是看看别的，比如这样？」
　　萤幕上还是那个女孩，但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白色T恤，没有丝毫性感的
意味，只是蓝色的背带短裤下露出两条完整的美腿。高跟鞋也被去掉，换成了一
双和短裤颜色相近的单鞋。小恶魔突然变成了校园甜心。
　　「这才更接近。我今天发现了，林筱的腿型特别好看，不把美腿秀出来真的
是暴殄天物。对吧贱狗？」
　　我盯着萤幕上的写真女孩出神，想起那一次林筱的运动短裤在舞台上造成了
多大的轰动。而平时，她都只穿长裤和长裙。
　　「是的，林筱的腿特别美。」
　　「还有呢？」
　　「还有……求主人让林筱多秀出自己的美腿。」
　　任昊轩干笑了两声，关掉了电脑。然后面向我站起来。他的胯就在我的头顶
前，那些莫名的雄性气味让我无法呼吸。
　　「起来吧贱狗，差不多该回家了。对了，今天我和李雪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我还是跪在地上，没有动弹，不知道应该先起来还是先回答主人的话。
　　「我听到了。」
　　「知道主人为什么要那样吗？」
　　「不知道，请主人明示。」
　　「我要散布出消息去，让外面人都知道，我在追求林筱。贱狗吃醋吗？」
　　「我，我不敢。」
　　「不，主人要你吃醋。主人不仅需要你吃醋，还需要你嫉妒，生气，愤怒。
主人想要接近林筱，需要你来帮忙，你能听得明白吗？」